我劝中荣卖鸽子
蔡文龙
去年在上海60年一遇的夏季高温最热的几天里，因私事到访位于上海嘉定的台资企业中荣集团。今年又在七月流火时节，应邀到中荣跨国集团，与身为集团总裁的企业家鸽友林信涌先生面唔，策划中荣集团在面向全球市场主营精密弹簧生产与销售的基础上，又投巨资拓展惠美医疗器械的市场宣传推介事项。
商讨产品营销之余，因赛鸽运动与林总结缘的我不免问起他目前的鸽事情况。得悉，他前些年还在国内诸如河北点将台等知名公棚取得许多瞩目的高位赛绩，近两年因新的生产项目从基建、设备安装，到产品试制、定型，全部精力主要集中到了工程建设与产品开发之上，没有足够余暇操弄大陆的公棚赛事与上海当地十分热络的地方赛事，仅借助台湾较为健全的赛鸽分工协作参赛的平台，把中荣多年来经过七关、十四关等艰难赛项锻造出来的菁英鸽，搁放到台湾的几地职业鸽舍，交由专职的赛鸽教练打理，合作参赛。
我知道，培养一路汇萃国内外赛鸽精华，最终形成有别于当今鸽坛已被认可的诸多好鸽品系，直至超越世界最前卫铭鸽的中国人自己更优秀、更实战的中荣菁英鸽品，是林先生当年从试办由中外鸽友出鸽，中荣出资买断赛鸽，并办赛颁奖的实验鸽舍，到后来耗资上亿元创办超过当时全球奖励规模最高的南非太阳城百万美金赛鸽公棚，建立中荣全球菁英之最百万欧元赛鸽公棚的出发点与落脚点。因此，我特别向林总了解了他着力打造的中荣菁英赛鸽的发挥情况。他告诉我，总体而言，中荣鸽在参加国内重大赛事上，都能显现出极高的品质层次，比国内外任何铭鸽毫不逊色；尤其在近几年台湾激烈的职业赛事上，他在几地鸽舍入赏的总体水准已明显较之于台湾其它赛鸽略胜一筹。近年台湾严酷的职业赛鸽最终的入赏率一般在1%左右，而中荣菁英鸽在几年台湾职业赛的入赏率基本保持在10%左右。我虽不清楚台湾职业赛事的具体情况，但林先生提供的这个综合数据，是令人为他多年不菲付出所得到的回馈感到振奋的。
也正是在这样的庆贺心理之下，当我随着林总的助理驱车到中荣在早期买下的大苗圃里建起的种鸽棚，饶有兴趣地观赏中荣常年雇请的三位教练与饲养人员打理的千余羽菁英种鸽时，得知他们刚刚处理掉百余羽种鸽的方式，又一次产生了极大的惋惜心绪。九年前首次到中荣参加中荣信鸽文化研讨活动，看到林总手握一把被他杀掉的世界铭鸽足环，告诉我们培育中荣菁英赛鸽的汰选之严，就是要不惜淘汰好的，留下最好的情形，我当时就产生过深深的惋惜之情。这次得知他们淘汰种鸽的方式是绞掉足环，到野外放生。在中荣的电脑资料文件夹里，我看到了他们前不久放掉的几大笼弃用的看相不俗的种鸽图片。林总助理陆小姐告诉我，过去中荣淘汰鸽子都是把鸽子拿到职工食堂杀掉，改善员工生活，六年前林总不幸罹患胃癌与鼻腔癌两个癌症，台湾与美国的肿瘤医生对林先生的病症宣布了不治，但日本的医学精英却以全世界最精湛的医术对他进行了成功的手术，挽回了他的生命。现在两个手术都安全地度过了五年观察期，除了鼻腔因手术对嗅觉功能有些影响外，身体内癌细胞已完全绝迹。林先生经过这次身体变故，手术后不久就皈依了佛教，故在淘汰鸽子的方式上改为绞环放生，不再杀鸽子。同时，积极组织中荣员工开展形式多样的慈善举措及垃圾分类等公益活动。更令人感慨的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癌症治疗效果，进而让更多人免遭他那样罹患恶疾厄运，六年来，他坚持搜集国内外最新的肿瘤医药科研资料，每天清晨六时起，用一个多小时时间阅读世界一线肿瘤专家的专著与论文，雷打不动，学习和了解防癌治癌知识（由此让我感悟到，林总为什么会在并不深厚显耀的教育背景下，能够掌握多国语言，并精通电信设备与IT行业硬件的精密弹簧生产营销业务，成为曾包括诸如摩托罗拉、爱立信、诺基亚及IBM等国际知名品牌在内，占居全球70%市场份额的精密弹簧供应商），并斥巨资买下日本专家的癌症治疗设施生产与调理专利，投资惠美医疗器械的生产与食疗产品的合作，迈开了追求至善至美人生的步伐。
虽为林先生的壮举感动，但依然为中荣的汰鸽方式惋惜。与林先生碰头再谈鸽事，我坦率地对他的汰鸽方式提出了不同意见。我说早年看到广州的岭南雄师鸽舍罗斌先生写过一篇文章，指出世界鸽坛巨匠詹森的成功在于卖鸽子，引起我强烈的共鸣。因为詹森家族十分珍视自身作育的赛鸽精品，从不参加容易招致损失的长距离赛事。但以经营赛鸽为生的百年詹森鸽经过两代人的精心培育，把确实优良纯正的詹森鸽转让各地鸽友，使许多鸽友不论在詹森家族赛绩辉煌的短距离竞翔，还是渗入长距离比赛都有完美的发挥，从而为世界赛鸽运动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也成就了詹森赛鸽跨世纪的美名。我推断，连放远都怕损失的詹森两代养鸽大家，断然不会随意杀鸽与放生鸽子。因此，我诚恳地奉劝林总如其放生鸽子，不如把鸽子低价卖给普通鸽友。虽说这些鸽子不是中荣眼中的更好与最好，但对于普通鸽友来讲是求之难得的起步平台，既能提高日后中荣高端菁英鸽的群众基础，又能扩大中荣赛鸽的影响力，何乐而不为呢？
林总对我的建议沉思很久，随后没有直接就是否以较优惠的方式向普通鸽友卖鸽子做正面回应，却对一侧的工作人员吩咐道，看岁末年初能否策划一个活动，向鸽友免费赠送中荣赛鸽。我当时感到我的建议对中荣鸽避免浪费起到了正面作用，心里便有几分得意。从中荣返回，没少向圈内人讲述这一“功劳”，得到不少鸽友赞同，但也有一些鸽友反对我对中荣的建言。与我交情甚厚的邻地孝感市鸽会会长肖益华就彻底否定了我的劝谏之举。他说在处置鸽子上真正暴殄天物的并不是中荣那曾让人似感惋惜的杀鸽给员工改善生活和绞环放生，而是像我曾告诉过他处理鸽子的方式，毫无底线地随意贱价卖鸽子。我曾告诉过他，我有几次三、五百元一只，甚至平均两百元一只把有根有底、有育翔记录的鸽子批量发到了外地，他当时尚未驳我情面批评我的做法。这次在讨论中荣处理鸽子的问题时，他把他处理鸽子的方式与我的做派及对中荣的规劝进行了比较分析，对我触动很大。他说他前些年花十三万人民币，在荷兰名家亚普.科霍恩手上引进一对种鸽，次年就作出了北京惠翔公棚决赛二十六名等多羽公棚获奖鸽，迅速收回了买鸽投资。不少人慕名前来引进鸽子后代，他标明的转让底价是八千元一只，不少人上门想一两千元买只小鸽均被他拒绝。他认为真正认可他鸽子的鸽友只有付出相应的代价，才会善待货真价实的好鸽子，从而认真挖掘鸽子的潜力，否则，贱卖贱买的鸽子，一般不会得到引进者足够的重视，纵然是好鸽子也易被忽视，得不到发挥。因此，他说中荣从杀鸽放鸽，到宁愿做活动把鸽当奖品送人，也并未接受我贱卖鸽子的建议，与他没少免费赠鸽好友共享，却从不贱卖鸽子一样，是从根本上为鸽友节约了金钱粮食与时间精力。
仔细品味肖会长所述的道理，让我觉得与实际情况真有几分吻合的同时，还恰巧与近日在相关资料上看到的教育学理论对号入座。据介绍，教育心理学上有个罗森塔尔定理，或叫皮革马利翁效应：有一次美国教育学家罗森塔尔到访一普通中学，他貌似认真的检视了某班级同学的一叠作业本后，挑出好几本作业对班级任课老师说，这几位同学的作业虽有好有坏，但从中可看出这些学生的潜质都非同一般。任课老师把大教育家的意见奉若神明，不管成绩好坏的当事学生都得到足够的重视。这个信息与老师的情绪也迅速传递给当事学生，结果若干年后基础好的学生大都出类拔萃，原本成绩差的学生也迎头赶上。实际上罗森塔尔抽出的作业本是随机抽取的几份，足可见心理因素对人们行为的能动作用之大。这一效应不仅作用于人，对人操控下的动物也有同样结果。1963年罗森塔尔还与另一位心理学家福德把一群老鼠随机分成“聪明鼠”与“笨拙鼠”两组，然后让一群学生教老鼠走迷宫。结果“聪明鼠”的成绩显著好于“笨拙鼠”。之所以产生这个结果，是因为分到“聪明鼠”的学生对自己的老鼠有信心，愿意花更大的气力去培训。引申到鸽事，鸽友能够花大价钱买的鸽子，无疑在心里更相信其终成大器，今后得以发挥的可能性就会大很多；反之，就是好鸽子也常被忽略、耽搁。
对照上述道理，实际养鸽活动中的正反效应事例不胜枚举。反思我自己出于鸽棚减压与支助新手的善意，贱价分流鸽子的结果，有这么两事让我十分感慨。一是前年一位安微皖北地区姓蔡的家门新手前来引种，我将当初千元引进的2000年生，当年700公里当天归巢，获全省亚军，且在我棚里作出过公棚五十五名、与邻市联翔320公里冠军、南北飞大奖赛综合13名，且在头一年十岁龄时，为孝感市云梦县鸽友池少明作出全市430公里特比环亚军的红绛雄，再搭上一羽武汉金岛鸽舍艾威的卡马龙获奖母鸽和另两羽有根有底的归巢赛鸽，共四只鸽子一千元转让给他拿去育种。后来反馈回来的信息是，两只老鸽作出的小鸽都能从300公里、500公里归巢，但没他引进的其它年轻鸽所出飞得快，被搁置下来。我要他用飞回的鸽子再做种放飞，却一直没有回音，至今让我对棚中曾立汗马功劳的老红雄结局惴惴不安。二是去年底天津一位自称初养鸽的高某生鸽友来电求取鸽种，言定五千元发六对十二羽鸽子到我地可到达的北京丽泽桥长途车站，然后他从天津开车赴京取鸽。没多久他来电称自己出车祸，把准备买鸽子的钱用掉了。我当时的第一感觉是可能嫌我鸽子贵，可没有必要用如此祸事咒自己似的呀。实际上，感念其电话里求鸽之诚，我拟定发他的鸽子中，一只来自武汉名家艾威棚中的南非太阳城德国原环奖鸽，直系在武汉重大赛事上多羽得奖，赢得两百余万奖金，引进时价格就近万元；一只出自义乌名家陈仕义保姆棚中的司翠克鲍特鸽，作出过浙江金华与江苏昆山600公里冠军、四名，当年我朋友徐峰在陈仕义棚中买断时就花了五千元；此外如前些年引进幼鸽时就是三千元一只的永胜天王直子杨林彪原环鸽等，就这么几只鸽子的价值就远超我贱卖给高鸽友的鸽子价钱，怎么会被他嫌贵中止交易呢？真令人纳闷。但身边有位鸽友却反过来指出，这恰恰不是嫌我鸽子贵，而是鸽子报价太便宜所致，试想，几千元十多只鸽子能有什么好货色。如此说来，这曾让我惊愕的说道，这会儿着实让我加深了理解。
我不知道中荣最终会不会重视我的建言，在免费送鸽之后也贱价处理些鸽子给普通鸽友。但有些能够极大地影响客观存在本身的能动现象被看穿说穿后，今后我自己该怎么做已了然于心。这一点，荷兰赛鸽理论与实战大师夏拉肯似乎早对诸多鸽友进行过悉心点拨，他不止在一篇鸽文中劝告鸽友求鸽不要追名逐价，赶热闹，真正的好鸽子往往就在不显山露水的不名鸽友手中。我也有一位早年在中荣林总手下操弄鸽事的武汉鸽友邵佳骥，其时因工作的便利积攒了不少国外鸽事人脉。前两年帝卢•速霸龙品系在武汉鸽坛炙手可热，价格不菲，动辄数万、数十万人民币一羽。邵佳骥在关注这一优良鸽品的同时，冷静地另避蹊径，2011年通过朋友找到德国专玩帝卢•速霸龙鸽系，名气不大，但历年赛级不俗的海英茨，花五、六百欧元一只引进几羽速霸龙种鸽，作出的赛鸽次年就在金沙千元专环赛事上获得首关冠军的瞩目赛绩。可见，在尊从教育心理学上的罗森塔尔效应的基础上，能够进一步能动地认识与把控效应，或能更上一乘。

2014年12月撰毕